中国报道讯(温飞宇 范芯 报道)牛奶厂村,位于广东省仁化县董塘镇东部,距离董塘镇政府约2.5公里。村庄被命名为牛奶厂村,缘起于1959年新丰江水库建设河源南湖区移民凡口铅锌矿所致;当时的移民安置方案是到凡口铅锌矿做工人,为了消化这支庞大的移民队伍,凡口铅锌矿成立了畜牧场养殖奶牛,以应对“移民潮”所需。1963年,因国家产业政策调整,原先安置在凡口铅锌矿做工人的移民,除部分留任外,大部分就地转为新成立的凡口公社从事农业生产,原在此地上班的移民身份也变更为农民,居住地也被称为 “牛奶厂”。
牛奶厂村全景 摄影/龙全明
怀着对一座移民村庄的好奇,本月10日上午,我们来到了牛奶厂村,当南湖村委会妇女主任谭毓红向该村的张伯兴老人说明来意后,老人很乐意为我们讲述一段他自身亲历的尘封了60多年的移民片段。 张伯兴老人今年已有84岁高龄,说起往事,饱经沧桑的老人有点激动;他告诉我们,他1935年出生在香港的旺角,1941年12月8日日本入侵香港时,还不到7岁的张伯兴和家人随乱哄哄的逃难人群到达河源县避难。
张伯兴13岁那年,父母双亲都走了,他与奶奶相依为命。俗话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就在他这种原本还在学堂上学的年龄,他却拜师学会了竹篾技艺,靠编织斗笠、篓筐到集市上去卖,以此帮补家用。奶奶过世后,他就和姑妈一起生活;他姑妈就是前任共和国首席大法官肖扬的妈妈,肖扬是他的血缘表弟;他们表兄弟的感情很深,即便张伯兴移民到了牛奶厂村,肖扬每次到董塘镇和平八一探望父母亲,都会到他这表哥家转上一圈,拉拉家常,以续血脉之情,没有一点官架子。
说起移民到凡口铅锌矿的日子,张伯兴的双眼流露出几许伤感。他说初到凡口铅锌矿时,大家的心情如同阳光般灿烂,毕竟是做工人,那是一份很令人羡慕的职业。既然做工人了,从河源老家带上来的耕牛就失去了它用来耕田的作用,队里就决定偷偷宰杀一部分老弱病残的耕牛,为移民增加一点营养补充。张伯兴在我们面前很直率,就是耳朵听力不太好,我们交流中的言语声线有点走高,真难为他老人家了。
据老人描述,那时的移民日子真的好苦,移民到凡口铅锌矿后就恰逢人民公社饭堂解散,已是劳动力的张伯兴每月能领到的糙米定量是28斤,没有一滴油,对于肉,那是非常渴求的虚无欲望,一年三个大节,五一、中秋、春节,共计才能领到三两猪肉。饥饿导致很多人严重营养不足,每一张脸都免不了出现面黄肌瘦的样子,当地人说这种现象是患上了“黄肿病”。客观来说,以当时的医疗水平去应对“黄肿病”的爆发潮,显然是爱莫能助的无奈之举,医生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病人不停的死亡,他们除了惋惜,更多只能责怪自己医术不精而内疚了。
挨饿也不能停下工作,为应对移民自搭茅草屋的竹料需求,凡口铅锌矿组建了住房基建队并派出了一批人到仁化县的长江公社砍伐竹子,用于移民搭建茅草屋的支架材料。张伯兴分在住房基建队的后勤组工作,在1960年的炎热夏季来临时,为了让砍伐竹子的移民安心在深山老林作业,激发他们的工作热情,基建队决定宰杀一头耕牛去慰问住在长江公社的砍伐竹子的移民,以此改善他们的伙食。
对于那段生活岁月,张伯兴记得非常清楚。他们把牛杀了后,在空旷的野外撑起一口大锅,将牛头、牛脚、牛脊椎等骨头倒入大锅猛火煮上十个小时以上,直至肉能从骨中割得开为此,割出的牛肉被称之为“拆骨肉”,这些拆出来的牛肉按每人一两半的分配,然后交由张伯兴送到长江的移民竹子“砍伐队”去。
当时董塘公社到仁化县城的公交车是三角钱车费,为了节省,张伯兴他们搭上烧木炭的顺路货车,谁曾料到,车子在半路坏了,他们还要帮手把货车一路推到仁化县城去修理。顺风车没坐成,还倒贴了一把劳动力,那际遇还真有点像遭遇“漏屋偏逢连夜雨”的味道。
当张伯兴他们把车推到县城后,天也暗了,张伯兴他们也只能在仁化县城住上一宿,第二天再启程,但途经扶溪公社后还要在那住上一晚,第三天才能到达长江公社移民砍竹子的山场。
等待,有时是一种折磨,尤其处在饥饿线上的等待,这种折磨就为突出。此时的移民早已按捺不住等待到的喜悦的心情,那就是可以分享一顿美味佳肴的美妙时刻到来了。痛心疾首的是,就在他们打开装着牛肉的搪瓷盖子的那一刻,一股刺鼻的臭气即时弥漫散开,牛肉全部臭了,现场的人也犯傻了。不管如何,这终究是难得一见的牛肉,移民们还是将肉放在溪流里漂洗几下,就囫囵吞枣般地把这丁点变臭的牛肉吃了个干干净净……
今年84岁高龄的张伯兴老人(右)和仁化县董塘镇南湖村委会妇女主任谭毓红一起
转眼到了1963年,上面要求原留在凡口铅锌矿上班的移民为单位,新组建凡口人民公社。如此急速的政策变动,移民的思想情绪虽然波动不稳,甚至出现了抵触、倒流回到河源去生活的个别现象。张伯兴当时的心情虽然也不舒服,但他没有过激行为,而是顺从政策大局,留在了凡口人民公社牛奶厂村做回他的农民。几年后,凡口人民公社撤销划入董塘公社,张伯兴的身份也变作了董塘公社农民。
在牛奶厂村,除了耕田务农,张伯兴还被选到去修仁化县城到闻韶公社的公路。修公路是义务活,没有机械化设备,一切靠肩膀拉、挑泥土,遇到石山,也只能用铁锹撬、锄头挖,就是这么原始的生产工具,张伯兴他们头顶风雨、烈日,以一个月的时间进度,开通了闻韶公路。
修通闻韶公路后,张伯兴和修路移民又马不停蹄地投入到修筑仁化县城到曲江县周田公社的公路。在此前,由于管理混乱,造成修路的移民伙食非常差,有时还会断粮。针对这种状况,为确保公路如期修通,董塘公社任命张伯兴、赖亚秀为后勤组长,一正一副负责起“周田公路”后勤采购工作,确保了修路大军的吃饭问题,使周田公路又好又快得以全部开通,受到了有关部门的嘉奖。话虽这么说,但张伯兴、赖亚秀也遇到过难题,那就是前任后勤人员留下的管理窟窿太多,他们又没能力去填堵这些窟窿。为了不影响修路进度,董塘公社党委书记给他两出了一个“馊主意”,要他们以假装批斗书记的形式演上一出戏,这样才能得到县里的重视,将窟窿填上。听着张伯兴如数珍宝的移民生活片段,感受那些苍凉不可复制的人生轨迹,我们的心也自然为之颤动深受感染,在我们挥手告别张伯兴家时,他的眼眶有些湿润,他让我们感受到一个坚强的男人,他另一面的柔弱情怀……
离开张伯兴家,我们来到南湖村委会的建新村组黄双喜老人的家,老人家今年已有95岁高龄,在她布满沟壑般的皱纹脸上,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时光在她身上的流逝。可能是时间太久,抑或是年岁高所致,老人家似乎对60年前的移民岁月有些记忆淡忘,唯有记得清晰的是她们倒流回到河源的地方是河源县柳城公社黄洞大队小平小队,她在河源老家以耕田、种菜、砍柴卖木为生,日子过得好艰苦。至于其它的生活片段,不管饱含有多少伤感,老人家均无从有序梳理,令我们无法串连起她那些在光阴中打磨出来的回忆亮点。
图为张伯兴从河源老家带回董塘镇南湖村的风车
黄双喜的儿子,现在董塘镇移民办任主任的肖伯兴则向我们讲述了他所熟悉点滴细节。他说,对于移民,他那时还是孩童,记忆最深的就在他现住房子的周围,之前是一间学校,前后有三排,听老人讲过,他读书的学校也是从河源老家一并迁来的。即便如此,我们南湖之行的移民探秘也是收获丰盈的,他们所说的每一个章节,都会在我们的笔下得以记录,让后人记住那段充满心酸又不屈不饶的移民历史,这就是我们一如既往的初衷,愿为他们散乱的生活片段串联起一种永不消逝的文字音符,感谢他们的精彩讲述,并祝愿老人家们健康长寿。
今年94岁高龄的黄双喜老人(左)和仁化县董塘镇南湖村委会妇女主任谭毓红一起
只要走进南湖村的每一户人家,我们都能聆听到移民跌宕起伏的故事,虽然每一个移民都有不同的生活历练,但他们都有相同的共性,那就是身处逆境时,他们依然以高昂的斗志;以不服输的韧劲去顽强拼搏,这就是我们今天所要寻找的一种积极向上的精神,值得我们传承发展。
责任编辑:孔梓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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